25/6/2014
最近統計處公佈一份名為「一二年香港的語言使用情況」專題報告,當中部份結果:使用廣東話的能力最強,其次是普通話,英語排第三。調查訪問一萬個住戶,搜集六至六十五歲的市民的口語及書寫能力。大部份認為自己的廣東話能力「非常好」或「良好」(以下稱這二項為「佳」),而普通話及英語僅不足四分一市民認為是「佳」;當中,使用普通話的能力稍勝英語書寫能力;約三分二表示中文書寫能力「佳」,英文書寫能力僅兩成四表示「佳」。
報告反映兩點:一、普通話、英語未及普及程度,二、市民對英文書寫較英語會話有信心。
這兩種情況同時在「在職人士」和「學生」組別出現。
以上報告的大體結果,基本上等同「阿媽喺女人」。香港人大都講廣東話,廣東話能力當然勝過不常用的普通話和英語。普通話說到底都是本國語言,單和英語比較,當然會較佳。缺乏適當的語言環境,書寫也會較口語流暢。
但報告最具啟發之處,就是這些情況同時在「在職人士」和「學生」組別出現。
香港推行兩文三語政策多年,教育體系亦重視兩文三語,得到這樣的結果,是不是要反思當中有何問題?
問題的最基本是混淆了「學」和「用」的觀念。你學一種東西,最終是要來用的。只學不用,學到的到了某一境地也會消失。你在學校課堂中有學英語和普通話,但走出了課室,講的還是廣東話,英語和普通話的能力最終就保不住了。比對書寫和說話,情況也是這樣。書寫可以容許思考空間,說話要即時表達,沒有適當的環境,寫比講容易掌握。
有「用」的誘因,「學」的問題是很易解決的。香港有不少學生爭不到香港的大學學位,被迫放洋留學,不消多少年,英語的講寫能力都非常優良,如再過些時候,選擇留在外地,恐怕保不住的是講寫中文的能力。
不是讀大學這麼高深,要用一套語言,尤其在職業上應用的,總學得到。一位大媽要在麥當勞任時薪僱員,準能學得好一套需要的「職業英語」。
要求兩文三語,如果一味求「多」(別國人很多只是一文一語),學識了也沒有所謂。最大問題是人不是機器,能力也有局限,學得這樣便損失哪樣。你要學生在求學階段通曉兩文三語,不把大量時間投放當中是不濟事的。但到了兩文三語達標,所犧牲的是發展個人興趣的機會,也犧牲追求有潛能發展的事情,就連個人體格與精神健全都受窒礙,這又有甚麼意義呢?
別人一文一語,沒有語文學習的枷鎖,把精力花在發展個人能力的事業之上,有潛質的自能成材,而且能成頂尖之才。我們的學生自少被兩文三語的緊箍咒套著,事事不能逾規越矩,連腦海中的思考也受規範,要成甚麼樣的人才也有困難。似乎只有平庸的社會才希罕這些粗通中英但卻平平無奇的人。
最近我所教的一位中二學生分別獲得2014年「國際學校學科評估」數學科優異獎(Distinction,國際最佳排名5%之內)和2014年「國際學校學科評估」科學獎(High distinction,國際最佳排名1%)。我猛然想起就在一個月前,他無緣無故問我:「阿sir,點解在香港考大學要有中又要有英?」配合起兩件事,我明白了。這位有數理天份的同學,可能要開始面對升學的壓力了。或許英文成績稍遜,令他迷惘非常,擔憂將來因英文不達標,喪失升讀大學的機會。
我也有相同擔憂。以他的成績,要用現在文憑試中英語文都達到5級的升大標準來說,即使數理科都達國際級的認同要求,都很有可能被拒諸大學之門。是不是在兩文三語的夢魘下,又預示了社會將製造多一個學業上的失敗者?
面對這些調查數據,真希望未來做教育學術研究的人,做多些實質有貢獻的研究,例如強調兩文三語,學習生活會受到甚麼打擊、學童在求學過程中如何受壓、受摧殘,如何令能力稍遜的學習者視學校為喪途;兩文三語對多少人未來的人生有實質的幫助,抑或很多語文(和語言)的能力是將來可以補充的;社會強調兩文三語的培訓,大學收生也用很高的中英語文標準收生,社會將會損失多少不同方面的人才……等等。這類研究,對學習生活健康發展有大影響,對社會多樣化的人才培育也有大影響。不要點到即止,無無謂謂的調查研究,做來做去,就要證明「阿媽喺女人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