粵語官話,拗嚟做乜?

20/5/2018

看到半杯水,樂觀的人會說:好彩,還剩半杯;悲觀的人卻看成:弊了,只餘下半杯。任何事情,都看你從什麼角度出發,以什麼利益為依歸,很難從本質看其對錯。

最近香港有一股保衞廣東話的風氣,起源是因教育局選載了一位學者的文章,稱粵語只是漢語其中一種方言,不是嚴格上的母語。是不是有在學制上推廣普通話的動機,我不知道。但無疑,在香港,粵語、官話(即所謂民族共同語)的運用,各有優劣,不宜互相排斥。香港位處華南,長久以來是說廣東話的區域,一般民眾都以此作溝道語言。至於普通話,隨著主權回歸,中港溝通頻繁,重要性也日增。你要回大陸生活或做生意,不懂普通話,可說寸步難行。同樣,新移民移居香港,不學好粵語,也無法融入群體。可見這類語言的爭辯,都和現實有關,無關誰壓倒誰。

倒是維護廣東話,很多人拋出理據:粵語古雅,有超過2,000年歷史;具備九聲,最宜朗誦古典詩詞;保留漢字讀音,符合平仄格律;甚至在粵語中有上古音大發現等。說實在的,這些道理,放在大學中文系聲韻課中講述,或者尚有存在空間,日常生活怎會理到這些?你說粵語聲調鏗鏘,誦讀古典作品聲情並茂。提出這理據的,很多平日詩詞都不會多讀一兩篇,有這優勢有又何實際意義?

所以一切都應回歸現實考量,不能用迂腐的腦袋,做鑽牛角尖的無謂討論。

目前,香港絕大多數人都以粵語為母語,這是不爭的事實。阿媽是廣東人,用廣東話教仔,廣東話當然是母語了。香港700多萬人口,平日生活語言,除了某些特定的行業或處境外,都用廣東話溝通,要改變甚至摒絕,也有極大難度,而且還要提出堅實理據和具體執行方式。

有人說,上文提及的學者文章,或推前到2014年2月教育局刊載的另一篇文章,指廣東話「不是法定語言的中國方言」,都是有關當局想試試「水溫」,為如何改變廣東話的採用來做些測試。果真是這樣,我想結果都會是失敗的,因為現實中凡牽涉中港矛盾,禍及原本中性的語文研究,「水溫」從來都很高,再測只有更高,絕不利於學術的探討。倒是有什麼改動的構想,具體提出推行方案,廣泛諮詢,看看社會認受性,和切實執行的難處,才是施政者應有的做事方式。

推廣普通話教學已不是一朝半日的事了。過去,有學校以中文科為試點,以全普通話作授課語言,是為普教中。但發展下來,由於學生平日不講普通話,但卻要面對學習資料的接收和個人思考的表達問題,單純一科以普通話授課,學習效益不彰,卻會影響公開試成績。教育局曾委託教育大學研究普教中的成效,得到的結論:沒證據顯示普通話教學比粵語更有利於中文學習。

要學生學好普通話,兼不影響學習效益,用一科來推動已不濟事。如果普通話不變成全面的學習語言,成效一定打折扣。但要成為整體的學習語言,卻不是一蹴可就,最少要有足夠學歷認可資格而擅長普通話的教師擔任;而且還得逐級而上,即使由小一起計,完成中小學需要12年的時間才能貫徹這個構想,有什麼誘因值得這樣堅持?何況在推行期間,引起社會動盪不止,還可能會被挑戰一國兩制原有生活方式和制度是否有效維持。

我們看看現在香港學校的學習語言,用英文來和普通話比較,就知非母語的學習語言的接受程度的差別。過去,香港在殖民管治下,英語學習成為很自然的事。英文學校廣受歡迎,即使期間受到母語教育的衝擊,但家長仍以英文中學作為子女學習的首選。現在不少學生入讀國際學校,更加把學習語言整體地扭轉為英語。這類學生,在家中如仍講廣東話,哪廣東話就只是生活語言。如在家中只講英語,哪其母語也變成英語了。家長不單沒有以這類學習語言(甚而生活語言)的轉變覺得遺憾,甚至一窩蜂仰慕與崇尚,理由就是學習語言接軌海外,方便子女日後有更好的學業和職業發展。有一天,能說流利的普通話能協助謀生甚至發達,你叫他不學他也不願。

現在香港奉行兩文三語政策,政策沒有受到太大的質疑,就是學習多種語言(和語文)有利個人發展。刻意把兩文三語變成兩文兩語(排除廣東話),除了政治融和的因素,看不到有太多理據——何況政治融和也不單靠語言。

香港就是一個這麼特殊的社會,才能發展成為現代化都市,成為亞洲金融中心。一個人如果在母語以外需要另一種語言才有大發展,他們一定可以達成目標。但如果一直運作沒有出大問題的政策,似乎沒有大改動的誘因。政治學中有一個很貼切的比喻:不要揭起地氈,因你永遠不知道地氈底下有什麼。粵語和官話的組合方式如沒有大問題,為何要揭起語言的地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