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教中是政治不是教育命題

21/4/2015

用普通話教中文科,回歸以來久不久就會引發爭論。最近教育局指70%小學及37%中學推行普通話教中文,當局在立法會上指「普教中」是中文科的遠程目標。

不去爭論這些數字和說法的真確性了。「普教中」,從來就牽涉教育和政治兩個層面。

普教中闖進兩個教育誤區

    單從教育來說,以普通話教中文科,如果目的是想提升學童講普通話以至寫熟練書面語的能力,在未達致目標前,卻先闖入了兩個誤區。第一個誤區是混淆了教學語言和生活語言的運用和成效。一個人要流暢地表達一種慣常不會自發去用的說話方式,一定要把它定為一種生活語言,只是作為教學語言是完全不足夠的。就以現在中小學的中文科來說,即使每週有七至八節課,其實只佔整體課節的約六分之一。何況也不是每一個中文科課節的每分每秒都說普通話。六分之一課節的時間,又佔學童整個學校生活的幾分之幾?沒法計算了,總之是極少吧,因為其他課節不用普通話,課餘師生談話不用普通話,到小賣店買些零食不用普通話,打球時的溝通語言不用普通話,只有中文科時用,效益會大嗎?也不要計算學童回家以後(絕大多數)不用了。

第二個誤區是混淆了學習寫熟練書面語的能力是來自閱讀、寫作而非說話。中文科得到「恩寵」,成為推行普通話的學科,說得最多的理由是可學習寫好的書面語,避過日常使用的廣東話。這點我想以很多人的現實經驗來說,未必會苟同的。我們日常講廣東話,但寫下來很多都會轉為書面語,廣東口話是自覺或不自覺不會使用的。不是這樣,現在紙張傳媒、網報之類,寫的人絕大多數是廣東人,卻不見得廣東話横飛(除非蓄意)。

中文科課程中,鼓勵學生閱讀是必不可少的學習實踐,讀得多,自然寫得到。百多年的香港殖民地教育,除用英文作教學語言者之外,都用廣東話施教,流暢的書面語寫作相互溝通了百多年,都沒有出大紕漏,為何突然現在問題會浮現?

普教中失比得多

    選擇一種溝通媒介,有得自然也必有失。用普通話教中文,得到的當然是學童講聽普通話的時間會多一些,但失去的卻是用熟習的語言作為思想、溝通、表達的工具。如果要求學習要全面,用普通話而非慣常用的廣東話,失的肯定比得的多。不這樣,近年嘗試用普教中的中學,也知硬上馬除了帶來些宣傳作用外,學習上是倒退的,不少也悄悄用回廣東話。有普教中的小學,為讓學生在小三及小六以廣東話應付全港性系統評核,只在小一、二及四普教中,其餘轉用廣東話教。行動已足以說明一切。

真的想推動講說流暢普通話,教界中人應該建議把普通話訂為學校的生活語言,即是不只中文科,其他科都用普通話,在學校以內的說話都以普通話為主,就正如國內的學校一樣,這能確保學童普通話的質素,也確保整體學習的質素。香港短期內應是無法達到這目標的,那就讓它作為「遠程目標」吧,不要只管拿中文科來動手。

講廣東話是兩制的一部份

    以上說的當然只是教育層面,推動普教中也有另一個政治層面。香港主權回歸,如果平日習以為常講的方言也統一了,當然可以強化回歸的概念了,但問題是有這個需要嗎?中國在香港實行一國兩制,就是要說明有些制度和生活方式,國內和香港有不同之處。香港人講廣東話,已有長久歷史,就以近三數十年經濟起飛來說,繁榮穩定的香港,學習和生活語言是廣東話,沒有絲毫影響香港的政經地位,反倒提倡普通話,會惹來中方干擾慣常香港運作的疑慮,也會讓一國(語言)兩制的特色減褪;強推普通話,也會引起不同的抗爭,於穩定無益,這是在政治層面要考究其得失的。

有論者謂廣東話是有生命力的語言,也保留了不少古典的語言成份,多采多姿;也有論者謂李白是唐朝巴郡人,而杜甫則為湖南襄陽人,作詩「梗係唔會用廣東話啦」,都是各言其志。我卻憐惜現今學童的學習語言,中文而外有英文,現在連「中文」也要細分兩類,轉來轉去,強聒不休,成為了成年人擺弄的棋子,語言混雜和香港政治混雜不遑多讓。一些並不影響國家安全的語言的運用,就讓它維持下去,不是大小人物的腦筋也會清淨點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