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用DeepSeek模仿王勃《滕王閣序》寫成一篇《燕園序》，結果當然是似模似樣的「文學創作」。《滕王閣序》用駢體文格式寫作，AI生成的作品，四六句式整齊、字詞音調諧協、用典切合時地，都一應俱全了，所缺乏的就是作者對北大校園燕園回憶的真情實感，與及從中想抒發的對大學人與事的思念情懷。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內容言志部份。

恰恰，對傳統文學的評價，或者偉大作品出現的誘因，要重視的不是形式而是內容。

杜甫寫了很多優秀的作品了，原因是他對生活有感觸，加上對創作質素有高度的要求，所以成為詩聖。他的《解悶五首．其四》說「陶冶性情存底物，新詩改罷自長吟」，這是AI做不到的。

中唐鬼才詩人李賀，據杜牧《李長吉集序》說他往往帶著書僮，騎著驢子，背一破舊錦囊，遇有寫作題材，就將所見所感即時寫下，投入囊中。其精誠所得，數量之多，營構之苦，連他的母親也說「是兒要當嘔出心始已耳」。AI不會這樣，AI一按鍵就能得出作品。

中唐的賈島更嚇人，他寫兩句詩，用足三年始完成。他曾有次寫過兩句，不很滿意，暫時擱下，三年後再到相同地點。這次他有感觸和體會，腦海中浮出了「獨行潭底影，數息樹邊身」（《送無可上人》）這意象，覺得錘字煉句都算精益求精了。他寫了一首《題詩後》記錄這件事：「兩句三年得，一吟雙淚流」。AI寫的是即興，它是不會有眼淚的。

AI拿來玩玩「文學創作」是可以的，但卻不能取代些什麼。而且，人類過份依賴AI，覺得杜甫、李賀和賈島等都落伍了，都自虐了，哪天生的腦袋還有何用？有朝一日，腦子用得少，遲緩了、退化了，也是一種難醫的症候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