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讀龐驚濤《錢鍾書與文灼非的交往》一文,提到文先生在1985年拜訪錢先生時「受陳耀南的委託,帶了一匹布料作為手信。」
同一文中也提及安排文灼非往見錢先生的是文的中學老師高繼標,「高繼標委託文灼非給錢先生帶的手信是一張德國圍巾」。
這使我想起過去耳聞目睹不同訪客接觸錢先生時所餽贈的禮物。
一位雜誌總編輯曾託友人在往訪錢先生時送上一些罐裝果仁,最後好像沒有成事。
認識過的友人曾在往訪錢時送贈過一本精裝的書畫冊。
一群香港著名女校的中學生,在投書請教錢先生一些知識時,在書信中同時寄上女生親手編織的頸巾。
這些禮品,未必很值錢,不過都是送贈者的一番心意,想來錢先生會很欣賞,甚至感動罷。
但事實上,我猜測錢先生可能情願沒有出現過這些禮物,因為他根本不太喜歡別人不同方式的追訪。
比如文灼非訪錢後寫了《南沙溝裡覓高人——拜訪錢鍾書教授》,錢的回應是「『沙溝』裡是蚯蚓托身之所,哪裡會有『人』,遑論『高』乎?」
錢先生曾自謔自己居住處是三里河南沙溝,附近有著名的北京動物園,不明白為何有人暑假大熱天時不去參觀動物園反為去訪問他。
錢曾自言:「弟去夏掛名副院長後,不相識人來函求推薦、作序、題詞之類,日必五六,雖多擱置不理,而序中有年老境困,其情可憫者,不得不稍效綿薄,並作復書。」
曾有一位外國的女學者看到錢鍾書的作品,執意要登門拜訪。錢鍾書拒絕說:「如果你吃到一個雞蛋,覺得好吃,你又何必去認識下蛋的母雞呢?」
不要以為錢鍾書對於禮物,只收不派,他所回禮的,包括親筆手寫的回信、用毛筆小楷抄錄的個人作品、著作的簽名本等,雖然煩心,但卻疏爽,一段日子過去,都成了稀世奇珍。有人甚至想到拍賣錢氏手寫往來書札,大撈一筆,只是遭錢夫人楊絳女士執意反對才作罷。
似乎直到今日,還有很多人有興趣談及錢鍾書所贈送的「禮物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