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/3/2019

早前某小學教師因抵受不住工作壓力，而且多次被校長責罵，在向校董會投訴不果之後，在任教學校高處跳樓輕生。事件引來社會熱話，該校校長的處事手法成為事件的焦點。

一位校長怎樣才能稱人心意？學校，不管只是小學，也算是一個學術機構，最少也稱得上為學府。既然都以「學」稱，也都以教學為中心，校長是一校之長，自然在學問和識見上有一定的要求。常言道，「腹有詩書氣自華」，讀書多，連氣質也會改變，行為舉止都會成為榜樣。

或者改變氣質這樣的要求高一點，不妨就以萬世師表孔子的表現為一借鑑。孔子的學生子貢說他的老師平素以「溫、良、恭、儉、讓」待人（說見《論語．學而》）。溫和、善良、恭敬、儉樸、謙讓，應該是不會隨便罵人的。或者再把標準降低一點，清朝書法家鄧石如自書他書房的一對楹聯：「春風大雅能容物，秋水文章不染塵」。現今的校長，或者公務繁忙，沒有什麼文章創作了。但能像溫暖的春風，雅量高遠，要求也不算很高。有這賦性，物都能容，何況有血有肉的人？

或者說，在一所學校中，職級有高下之分，工作有從屬之別。上級對下屬有工作要求，有時一心向善，下屬達不到要求，情急之下，說話語氣重些，人之常情。但一說「下屬」，問題就來了。學校固然有職級之分，但在官津學校中，大家都依《教育條例》辦事，都對教育局負責，都由納稅人支薪。校長不是教師的僱主，沒有「炒」老師的權力。

校長的職級，說得嚴肅是學校的行政首長，但其實也算工作聯繫人（Coordinator）一名。學校工作分門別類，而且各司各職。訓導主任管訓導，學務主任管學務，各科目主任管各科，而由校長統籌。校長如果借箸代籌，要理每一組別細節，恐怕不勝負荷。這種運作模式，催促、提點、修訂、協商等都會有，但經常用嚴苛的態度或言辭，似乎就很不必要。

校長的心思，最需要放在學校理念的模塑上。不管你是什麼學校、辦學者有什麼理想，最重要是令學校成為一個快樂學習的場所，學生喜愛回校，老師不討厭工作。現今教育有一股逆流，就是學習上大力施壓，學生以學習為苦，教師身心俱疲。作為校長，就有責任去抵抗這逆流，最少不應成為這股逆流的推動者

或者你會說，校長也是受薪僱員，要向校董會負責。學校成績辦不好，社會認受性低，在工作表現上也是一種壓力。但這就牽涉教育專業的理解和推動問題了。校董關心學校，對學校有過份的要求，或施以不同的壓力。但不少校董都非教育界人士，有些認知都不是從實際教學效益出發。校長在某些情況，應是教育專業的維護者，甚或是校董不合理意見的抗衡者。一般的理解是：教師的天職是保護學生，哪校長的天職就是保護學生和教師了。你可以推動合理的要求，但太過份的，校長就應從專業角度來對教師及學生作維護。校長的薪酬優厚，月薪達10-12萬，如果沒有個人的專業判斷，給予適當的維謢，給予適當的堅持，很多人都有資格坐上這位置了。

老一輩的校長，有被譏為排球「二傳手」的，意謂有工作去到他哪裡，他會像排球「二傳手」般把工作傳到其他人手中，自己不用煩心。這樣的校長工夫最輕省，可是工作效果卻未必差。假如你的下屬（不，應該說工作伙伴）是學有專長，精心擇用，不是擦鞋請託，或教徒優先的，總能獨當一面，替你攻城掠地。精明的校長用人最有主見，絕不馬虎。君不見前美國總統朗奴．列根演員出身，理應沒有當總統的能力。但他卻有將將之才，他的閣員都是一時俊彥，工作下放卻做得有聲有色，成為一時治世。老子《道德經》說「治大國若烹小鮮」，說的就是這種境界。

一個優游涵泳的校長，有個人修養，也有工作抱負與承擔；春風化雨，潤物無聲（當然不會有拍枱的責罵聲）；和同工和睦相處，上下一心，辦好學校，受人愛戴，這樣模樣的校長，是多麼的可敬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