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/8/2008
作為公共政策,理論上任何牽涉其事者或評論者都是「持份者」,前者有參與的實質,後者有評論的權利。有學者是這樣評論母語教學政策的:
九七回歸後,市場偏愛英文,政府想利用行政主導(推行母語教學),是悖於市場需求,這是行不通的。家長望子成龍心切,大多數都想子弟學好英文,這種心態也是由「市場」主導。為維護母語而提倡中文教學,並在這基礎上排斥殖民地植根下受市場追捧的英文,是緣木求魚之舉。
由政策的評論,自然觸及對政策推行者的評騭。由是,過去的李國章、羅范椒芬,被指美其名搞好母語提高思維能力,但英文的標準定得太脫離現實;現在的孫明揚雖調整政策,但也走不出盲點。
一大群人的意見
引述這類的論見,其實不用指出學者的名字了,因為實在非常普及,也代表了一大群本身並不是學者的人的意見。
我常想,母語教學政策一直備受爭議,坊間惡評如潮。教育學者、非教育學者,以至專欄作家、坊眾人物,一人幾句,講起來頭頭是道,這些道理,難道定政策的、執行的人會毫無知覺;在前線工作,日夕處理教學困難的教師會懵然不知嗎?假使重視「市場」,哪最輕而易舉的事,由即日起,宣佈完全廢除政策,回復到英治時期的自由發揮,也不用再做什麼研究去佐證,定什麼細節去監管了。擔保決策者被人歌功頌德,說不定連帶政府的民望也會提升的。
但大概還須辨明的,評論的人也有些盲點。其一、沒有人要你不學英語,在可能範圍內更要提升英語水平。前教育高官說政府一方面放棄英語教學,一方面撥大量資源提升英語都「幾傻」,但更傻的都做過不少,區區三幾億又算什麼?其二、由中文小學過渡到英文中學,之間有一條鴻溝,不是每個學生都像學者般能勝任。有研究指出,一種外語由初步溝通能力發展到成為學習語言,需要五年的時間。五年,還未能具體掌握,恐怕已近畢業了。
學障
聽過一些教學實例:初中歷史課要設計「原始人一天的生活」專題研習,學生原是高興的,討論起來也眉飛色舞,但想到一大堆什麼原始人、石斧、石鐮、鑽木取火、織網狩獵等的英文說法,深入探究的意興涼了一截。一份英文的地理考卷,學生把Mississippi寫作密西西比,得不到分數,向老師訴苦:「我是識的,寫不出之嘛」。但寫得出又如何?學習效果就很好嗎?這些教學難題,作為「持份者」之一、兼志切子女學好英文的家長大概是茫無所知了。
在教學語言微調以來,應有校長在選校推介會上向家長侃侃而談轉用英語的鴻圖大計,但私底下卻和老師慶幸「好在有母語」,使不少學科在公開試取得好成績。我是相信田北辰提出的數據的:母語教學推行後五科及格的人數上升一成、十四分以上學生上升百分之五、考獲報讀大學資格人數也創新高。
作為「持份者」之一,其實我也應該慶幸其生也早,而教的只是中文科,不被什麼惱人的教學語言所困擾。否則,校方代老師印製的IELTS報考表格放在你的案頭,你應明白他的用意的。在這時候,作為一個教學資格曾被確認的人,不知要「專業抗命」還是用什麼理據來自我安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