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/8/2013

小學教師林慧思一句「What the fuck」，原來可以引起這樣多的風波。教育局長吳克儉提到相關問題，指出教師不應說粗言穢語，理由是社會對老師有較高期望，也希望老師能注意個人言行。類似的說法，可以說是理解問題的「標準答案」。

是的，教師是一包含從業者要以身作則的特殊行業，教師對個人操守也應較一般「工種」有較嚴格的規定。此所以特首梁振英不會因的士司機講粗口而勒令運輸局長交出報告，而對教育局長會。

但由此而以為教師的作為，可以一言而為天下法，則又有很大的現實落差。現在的香港學童，自少受不良家長（若有）的行為感染、受港產片的猥瑣粗鄙感染，很多「道行」（包括粗口能力）不知高教師多少倍。教師如果在執行工作時漏了一言半語較粗俗鄙俚的說法，霎時可以拉近大家的距離。當然不是鼓勵老師講粗口，但生活在香港這個庸俗的大染缸，能出淤泥而不染的絕對清新純潔，也不容易求得。如果遇到社會不公而吐出一兩句發自真心的說話（不「粗」不足以表達內心真確感受），也是情有可原。林老師不好彩（其實也可能是好彩，因瞬間成為盡人皆知的新聞人物），所說給人錄像，上載網站，加上事發於社會矛盾日漸尖銳的公共空間，被拿來作某種深具政治動機的借口，也可說是機緣巧合。

教師有七情六慾，也有遇事不平而鳴的人類本能，而更重要的，頭上其實沒有光環。只是有時給利用了，才在頭上給你一個光環，因為不這樣，不能給你額外多的指責。我們的社會不是太多虛偽與狡詐嗎？有多少人利用「服務市民」的藉口謀取官位，來達到漁利的目的？有多少講「大話」不眨眼，用不少謀略掩飾個人的卑鄙動機？不要說我們的社會完全沒有貪污腐化、恃權謀私；也不要說我們不會有官商勾結、以強凌弱，因為利字當頭，沒有多少個清官廉吏可站得住腳。更何況有時身不由己，人做你不做，對自己不利。在一個燈紅酒綠、紙醉金迷的經濟城市，多少財利腐蝕一個人的心靈，即使思想簡單的小小學童，其「簡單」也會是很短暫的光景。

如果教師有這麼大的改變社會的能量就好了。他們只要說話純正、思想單純、正直無私、能對諸般不公義作批判、分分秒秒隨時隨地發揮正能量，而學生居然會照單全收，舉止不會造次，將來長大成人，能秉持正義，把社會塑造成一個理想環境，代代相傳，那社會怎會有爭拗、人類怎會有不公？壞分子壞思想將會何處立足？但正因為教師聲嘶力竭，社會機制複雜嚴密，也不能夠確保教育成效可以昭張。學生成熟的腦袋，原容得下諸種不同的虛偽狡詐，也容得下教師在一個義憤的場合一句較粗俗的說話，而不會在生活的無時無刻中肆意仿傚粗言穢語。

信我吧，小孩不笨，他們會明白何謂「社會對老師有較高期望，也希望老師能注意個人言行」。說到此，不妨老實「申報」個人利益：我是一個教師，我不會在公私場合講粗口。但我也不喜歡我頭上有一個光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