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/3/2010

即使罵教改罵得最兇的人，也不得不承認，某些制度上的改革，還是有改良教育的意願在。

比如說，新高中三三學制，學童多一年的中學生活，完成中學只考一次文憑公開試，較以前既要爭入中六，成功者又要三年內考兩次公開試輕省了。

又比如說，政府鼓勵學校改行直資，不沿用過去絕大部份官津辦學形式，是希望引進新學校管理的思維，容許學校自主辦學，提供學生多元化選擇。

又比如，政府倡議「一條龍」辦學模式，小學中學結龍營辦，學生在升中時沒有樽頸，可以減輕考試壓力。

但落到現實上，這些良好意願不期然會變質變味。今年新高中開始運作，學校發展目標已盯緊三年後第一屆文憑試，學生要頻密補課，希望公開試考得佳績，學校能飲「頭啖湯」。

直資辦學，可以無須顧及教育局的政策制肘，理論上各方面應較寬鬆。但事實上，直資不單止保留傳統學校的競爭性，由於教師不再是政府支薪編制，學校施予的工作壓力更大，為了「飯碗」，老師更無法抗拒。新近元朗一間新辦直資學校招聘十多名新老師，據云三百多應徵者篩選餘下百人，要參與日營，校方透過一連串活動觀察老師能力和適應性，再決定聘任。學校對老師「玩得咁盡」，可以推想未來學與教的壓力了。

「一條龍」沒有減輕學習壓力，因為有學校會開除（或勸退）能力不逮的學生，務令升中學生質素有保證，不會拖累學校會考成績。聽過一則傳聞，讀者可自行判斷其真確性。一位子女讀「一條龍」中小學家長，有感於小學學科要求捉得不夠緊，學生「玩得太多」，擔心子女未來學業前途，寫信給校長要求校方加強學科訓練，以維持學生的競爭力。

這些例子都可看出，辦學即使表面是多元化了，但學習過程最終還是一元化，朝著催谷學生學業成效進發。此所以教學生態是一味壓迫，參與這項遊戲的，不單學生，家長也一同受罪。不參與這場遊戲，而對子女健康成長還有責任者，唯有自求多福，最便捷方法是讀國際學校，子女長大後放洋留學。但鋪設這「前途」，卻要先鋪設「錢途」。期望子女讀本地資助學校而得到健康成長的「待遇」的，基本是不設實際的。

覺得這些現象不怎麼健康，自然會思考肇因所由。有歸咎教育政策的，比如殺校。殺校導致學校須為生死存亡而拼搏，壓迫學生爭取佳績是「合理期望」。但即使不殺校，學校就能稍自寬鬆，學習枷鎖就能消除嗎？我看未必。名校沒有殺校危機，還不是同樣壓迫學習，以保持學校排名優勢嗎？

我曾呼籲教育局應嚴限課時，避免學習過程太不人道。但沒用的，教育局不會做，也無從做起。過份提倡，面對家校壓力，恐怕我也會變「過街老鼠」。

等教育工作者本著教育良知，對不健康現象多提諍言；學校決策者多考慮學童利益，少考慮校方利益，共同改善教學生態吧。唉，沒用的，社會洪流誰能抵抗？真要扺抗的，也無須捨易取難，就像教育決策高官，把子女送到外國就是了。遇到記者不識趣的質詢，聰明的還可佻皮地說因為考不過你們，唯有自行退出競逐。

教育現況或許有人認為無須改，但即使覺得須要改，也要服膺一個現實，就是：改不了。但改好，不改也好，這是執行的問題，你雖然對香港教育現況不良好仍有感覺，但千萬不要人云亦云：「教改愈改愈衰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