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會有人被指責面對權勢就會卑躬屈膝,即使唐代的天皇巨星李白和杜甫也不例外。
李白有一篇《與韓荆州書》,讚賞朝廷大官韓朝宗「君侯製作侔神明,德行動天地,筆參造化,學究天人」之類。其實作為自薦信,說些好話,也不算過於肉麻。有謂李白被唐玄宗徵召,作《清平調三首》,對楊貴妃傾盡諛詞。我看就詩而言,不過體物言情罷了,難道說「名花傾國兩相歡,長得君王帶笑看」不是事實嗎?評論者實在要求太高了。
杜甫也曾獻《三大禮賦》讚美朝廷。他在《進三大禮賦表》中自言「頃者賣藥都市,寄食朋友,竊慕堯翁擊壤之謳,適遇國家郊廟之禮,不覺手足蹈舞,形於篇章」,寫實得來還有些自謔,說阿諛奉承,也許還不及《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》的「葵藿傾太陽,物性固莫奪」那麼直接和坦率。
生在封建朝廷,為官出仕,就算高中科舉,也不免俯仰由人。生活無著,任憑你多麼清高,也不免有些時候要向現實低頭。文學家政治智商通常也不會很高,間中流露些對名利的嚮往,也不能視作軟體動物。
起碼,李白杜甫就不是在官場得到什麼好處,一個險些被人殺頭,一個就連家人也不能好好照顧。
我倒覺得,寫得出「人生在世不稱意,明朝散髮弄扁舟」(李白《宣州謝朓樓踐別校書叔雲》)和「吾獨胡為在泥滓?青鞋布襪從此始」(杜甫《奉先劉少府新畫山水障歌》)詩句的人,名利慾不會很高、內心世界也不會假得到哪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