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甫和幾個友人(包括高適、薛據),在唐天寶十一年(公元752年)登上長安著名的慈恩寺塔,寫了《同諸公登慈恩寺塔》這首詩。
詩是這樣寫:「高標跨蒼天,烈風無時休。自非曠士懷,登茲翻百憂。方知象教力,足可追冥搜。仰穿龍蛇窟,始出枝撐幽。七星在北戶,河漢聲西流。羲和鞭白日,少昊行清秋。秦山忽破碎,涇渭不可求。俯視但一氣,焉能辨皇州。回首叫虞舜,蒼梧雲正愁。惜哉瑤池飲,日晏崑崙丘。黃鵠去不息,哀鳴何所投。君看隨陽雁,各有稻粱謀。」
這首詩的骨節眼其實在「自非曠士懷,登茲翻百憂」兩句。一般人登上一些風景名勝,總會欣賞風光如何秀麗,景色如何壯觀等,但杜甫卻自言沒有放曠的胸懷,他有著的是百般的憂愁。憂什麼?憂國家的前途。那個時候是唐朝由盛轉衰的開始,所以詩人眼中什麼壯觀的景色都染上悲情的色彩。
登上高塔,迎來的是無休止的烈風。時間流逝迅速,好像羲和鞭打太陽,催促前行;掌管季節替換的少昊已偷偷換上肅殺的秋色。呼叫已逝去的名王虞舜,但卻得不到回應。他用秦山破碎來比喻山河破碎,用涇渭清濁不分比喻京都朦朧,政治昏暗;西王母瑤池歡飲,暗諷唐玄宗和楊貴妃疏於朝政,過著荒淫生活。正直的官員,是像哀鳴無所投的鴻鵠般離去,殘餘的就是只為生計願意犧牲理想的隨波逐流者——這些都是沒有放曠懷抱的讀書人(作者)內心百種的擔憂。
這首詩,氣象恢宏,境界壯闊,把宇宙萬物和時事感懷一齊囊括當中。杜甫這年,其實只不過40歲而已。把詩寫成這樣,應該使他的同行友人汗顏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