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/6/2014

推行十四年的小學和中學「一條龍」政策，今天公佈有些「微調」：結龍學校將於2022學年起在小六設留班位，改變現時學生直升結龍中學的做法。結龍中學亦將於2017學年起保留最多三成中一學額作自行分配，令學校更有彈性取錄外校生。

說這是「微調」，的確有點兒客氣，認真說是宣佈政策失敗告終才是。甚麼是「一條龍」？就是為了減低學習壓力，令一些結龍學校的學生，由小一一直讀到中六，減少升中派位的壓力，令中小學在較輕鬆活潑的環境下完成過程。現在又要留班，又要預留中一學位收外校生（甚至可達三成），就完全破壞了「一條龍」的精神，把中小學階段又拉回重壓的學習環境去。

「以往結龍學校發現學生因穩奪中一學位而欠缺學習動機，相比其他在小學呈分努力不懈的學生，大多較為懶散，以致成績下滑；加上結龍小學畢業生直升中一，令中學收生諸多掣肘，最終學生質素參差，增加學校的教學難度，故推行以來，不少學校為挽回競爭力，均先後『脫龍』，至本學年僅餘下二十一結龍學校。今次教育局終微調『一條龍』政策，連帶直屬及聯繫學校明年結龍死綫亦告取消，令不少傳統名校續有較多機會取錄小學部畢業生，維持收生彈性，今次微調政策可謂從善如流，相信能贏得學界不少掌聲」，以上抄錄一段某報章的專欄文字，大體能清楚說明「微調」政策的原因和社會部份反響。

但我還是不明白，「一條龍」並不是強制性的政策，完全是學校自發性參與。參與者都應是認同當中的理念，就是過去的學習壓力太大了，尤其小六升中一的關口，學生要參與TSA，又要把小五小六兩年的校內成績呈分，加強了測考操練的本質，令學童身心飽受摧殘，希望有一制度上的變革能改善處境。辦學團體的負責人和學校管理當局都不是無知之士，應是覺得「一條龍」大有可為，才身先士卒，在甘願犧牲一些「損失」的情況下去為香港學校的質素改善出一分力。現在甚麼「結龍學校學生欠缺學習動機……大多較為懶散，以致成績下滑……令中學收生諸多掣肘，最終學生質素參差」等等，原先都是預估得到，目的都為學童身心健康發展創造多些條件，而願意拿自己辦學的「難處」作點退讓，去抵抗傳統高壓式學習的逆流，為教育專業作些微的貢獻。

可惜這些，都是美麗誤會，辦學者仍盯緊學業成績，還要擇優而教，當然最理想的方法，就是剝奪一些對「一條龍」有幼稚幻想的學生和其家長的利益，把他們原本應得的權利收回，留給成績優良的外校生，令「一條龍」成了掛著羊頭的狗肉，既有創新思維的外殼，又有不損團體利益的實質。

不要給甚麼「令不少傳統名校……維持收生彈性」的說法誤導了，也不要覺得「結龍學校學生欠缺學習動機……大多較為懶散，以致成績下滑……令中學收生諸多掣肘，最終學生質素參差」是怎樣的洪水猛獸，「學習動機」、「懶散」、「掣肘」、「質素參差」之類的概念，都是看你定出怎樣的量度高度，也都看你有否注意諸種不是背後有沒有積極和良好的一面。

說甚麼「從善如流」、「贏得不少掌聲」，也充份看到教育界的虛偽——你既然對「一條龍」有這麼多困惑，乾脆大罵一通，高調退出，重新踏上競逐成績的老路算了。但現在是要用「一條龍」招牌的庇蔭來裝扮具有崇高教育理想，一方面要搶優質外校生，一方面製造教育局良好政策設想的失敗是「從『善』如流」、「贏得不少掌聲」的假象。

實在替被踢出局的學生傷感，也替能爬頭插隊的外校生歡慶，但不論何者，你們都替大家說明：香港學生配不起「一條龍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