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/5/2008
早前英國駐港總領事柏聖文離任,向傳媒談了不少感受。回應任內四年不斷有人提問的一個問題:香港人的英文水平是否每下愈況?他的答案是:英文水平不單是declining (下降),而且是significantly declining(嚴重下降)。
三月財政司司長發表財政預算案演辭,其中提到:「最近,《時代》週刊創造了『紐倫港』(Nylonkong)這個新名詞,指出紐約、倫敦和香港是全球的三大成功典範,也令全球經濟運作更為暢順。」
這是很不協調的兩個場景。《時代》週刊抬舉香港,很值得高興,但significantly declining的英文水平,卻又成了香港擠身(或維持作為)國際金融中心的一個障礙。柏聖文更坦率地說:相比於紐約倫敦,香港只是一個小鎮。
英文水平高低牽涉廣泛因素
理論上,一個地方的英文水平高低,牽涉了多方面的因素,但直接的矛頭卻很容易指向教育。一直以來,銓衡英文水平高下,本地人就不比「老外」少於熱衷。每年公開試放榜,媒介第一個聚焦點就是英文成績。母語教學的成敗,不少人就用英文水平的升降來給界定。學校英語教學的成份,是判別學校水平高低的一個重要指標,牽扯著無數望子成龍家長的思緒。
最近,為了撫平教育界經年的爭議,教育局放棄教學語言上落車機制,微調中英文分流政策。孫明揚局長提出五項微調措施,其中一項是要令學生中英文兼擅。可見英文的位置,從來都超越了其他學習內容。
但不管你把中英文兼擅定為一項政策、一種指標,還是只是一個期望,其「解像度」卻不是很清晰的。「擅」到什麼程度才叫人滿意?要多少人達到「擅」才叫合理?我們的人才,從語文角度考慮,是否能適當地填滿社會需求的縫隙?如果不能,是否就代表教育非常失敗?
英文差是否真的很可怖?
從過去中學會考英文科的合格比率來說,六成多人合格,意味著有三成多是最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了。但即使合格,從應用角度看,距離「擅」的目標還是遠的。至於千辛萬苦考進大學的,理論上應是語文達標的一群,但現在就算是大學畢業生,相當數量的英文水平也被批評未必能貼切工作世界的要求了。
這是不是一個可怖現象,似乎得看看你定立的是一種怎樣的量尺。比如你硬要把香港看成Nylonkong的一部份,由是而質疑香港人的英文水平不足,這是不公道的,因為紐約人倫敦人學習和使用的只是單一的語文。你要求一個步出校門的學生進入工作世界,英語水平就要完全切合要求,也是很不公道的,因為學校並不以訓練語文能力為唯一的目的,而商家、僱主也有責任增撥資源提升從業者的英文水平。
一個社會,是否首先應確立需要的目標,才制訂實踐的路向,再評估政策的效益?我們是否應在供求方面有一些較清晰的視像:每年金融界、專業界、學術界究竟能提供多少高薪職位,去滿足達到何種水平的諳熟英語的人才的需求?還是金字塔的尖端是一個世界,金字塔的中間和底部是另一個世界,不幸地兩個世界卻要求有相同的裝備?
沒有清晰的解像,恐怕翻陳出新的教育政策、失敗的教育實踐、落空的家長期望,伴隨著declining的英語水平,會一直糾纏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