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感於花訊

19/2/2008

農曆新年前多日持續低溫,大大影響年花的花期。水仙花年近歲晚還是青葱一片,鮮見白花黃蕊,花檔擺賣的多乏人問津。年三十到花市走一趟,情況也無多大改善,一大盆十來個頭的水仙只標價一百,稍偏僻的攤檔更只賣五十。年初一看新聞,歲晚花檔滯銷,入夜一大盆水仙賤價三十求售,賣不完的唯有以刀剪銷毀,以致花市製造大批「垃圾」,食環署工人要連夜清理。

「垃圾」原是家家戶戶的案頭清供,是要與人同享新歲的。慣常人家年頭珍而惜之的嫋娜仙子,原來換轉一個場景,會是乞人不屑,甚且令人眉頭緊皺的。中國人重「意頭」,年花開放要及時,取意花開富貴——花開是虛,富貴是實。但花訊受天氣環境影響,及時與否,並非它們的agenda。看到一大籮棄如敝屐開花不及時的水仙,觸類所及,要嘆息的不止是花,卻還有人。

通關

每年公開試過後,香港也有一大批通不過試關——就正如通不過年關一樣——的人給掃地出門的。通不過試關的當然有多樣原因:資質差、懶惰、無心向學、自暴自棄等,可以數出一大堆。世俗人的眼光,這是無可饒恕了。但有沒有一些其實本質不差,用力也勤,只是不適合考試,就正如應開花時遇到冷天而開不成的?從考試的角度看,用一種最便捷、最量化的方式去判別合格和不合格,是適當運用資源的良好依據。但從人才培育的角度看,重視考試的成效,無疑在找出了一群合資格的人的同時,丟棄了另一群也應是合資格,但卻可能一生沒有上訴機會的人。

最近,英國官方的資歷認可機構就本港與當地的公開試等級進行研究,發現本港考試評級嚴謹,兩地摘A的比例差距極大。本港考獲C級已等同英國高考A級,而在本港考獲「肥佬」的F級,等同英國合格的D和E級。研究結果令英國愛丁堡大學率先調低本港學生入學的等級要求,其他院校正考慮效法。

設下裁汰的框架

香港考試的門檻為什麼要定得這樣高?就是香港教育的目標,長期以來並不著意於怎樣去發掘、培育人才,相反是著意於怎樣去設下框架,用艱深的考材,用嚴苛的評級,去裁汰一些心志未能及時成熟的人。

但只要理解教育的路途是一條長長的路途,人的成長也有其複雜多端的客觀因素,就不會輕率地以考試的成效去界定一個人的才能。香港的教育制度很難培養出頂尖的人才。香港人熟知的崔琦教授,在香港中學的成績是不怎麼「標青」的。香港大學校長徐立之,在香港成長,畢業自當時也被人看低的「中中」,是無緣進入最高學府香港大學的。在美國哈佛大學研發禽流感新藥卓有成效的楊英洋,他的老師指他讀預科才「開竅」,入大學的也是「拉車邊」的成績。這類「極端」的例子不常有,但大眾身旁總有些功利淘汰機制下的受害者。在香港教育制度下的失敗者,到了外地能放異彩的也所在多有。

看到這些例子,不免使人反思:中國人的社會,為什麼欣賞的不只是花開,還要重視它的「及時」?

日期: | 作者: 鄭楚雄 香港教育 中國文化 評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