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了大學還要退?

15/1/2018

有這麼一個故事:一位阿媽帶著她那跳蹦蹦的小兒子行過路邊,哪裡正有通水渠工程。厚厚的水渠蓋擱在路邊,水平線下正有工人在工作。阿媽叫停兒子,指著渠洞訓誨他道:大個要俾心機讀書喇,如果不是,就要像這些人做這些辛苦又污糟的工作了。渠洞內的人聽到,探出頭來,很不服氣的回應:阿嬸,不要這樣教仔,我都是大學畢業的。

讀大學是追求學問的人的理想,縱使有人讀完大學做紥鐵、通渠,或駕巴士,未必個個高薪厚職。但能進大學,都應是難得的機會,香港的大學學位競爭尤其激烈。

但不說不知,大學的退學人數也不少。據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的數據顯示,20152016年有1,179名學士學生終止學業,比6年前高出近一倍,當中以港大最多(232人),其次為理大(225人)及中大(191人)。

有記者查看10年數據,發現實行新高中學制前,大學退學人數一直維持700人左右,直到2012年第一屆中學文憑試(DSE)舉行,退學人數急升至1,112人,之後每年退學人數一直過千。

探究大學輟學率逐年上升的原因,應包括下列幾項:首先,大學生沒有認真探討讀大學的意義,以為讀大學是出來社會「搵錢」的保證。一面對就業前景沒有想像中好,就很易萌生退意。

其次,讀大學未必像很多人覺得「難入易出」,遇到學習上的困難,尤其在選科上未必符合個人意願,讀下去便覺前路艱困,倒不如及早退出為上。

當然亦有其他很個人的原因,或經濟困難之類。或者有人為理想追尋,想做另一位Bill Gates或Mark Zuckerberg,從其他路向去發展個人抱負,也未可料。

個人因素不說了,現試分析前兩者的情況。

讀大學的意義,最常見會引用《禮記.大學》:「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於至善。」這裡的「大學」,當然不等同現今所說的學制,但其意涵卻有很近似的地方。「明明德」是彰顯個人光明的德性,再推己及人。「親民」是使人能去除污染而自新,而「止於至善」是精益求精,做到最完善的地步。這些都是由個人的修養開始,一直推衍到社群為止,是對人生價值的提煉方式。大學正好就是實現這理想的準備機構。

西方社會的大學,開始於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於公元前387年在雅典附近的Academos建立「Academy」(柏拉圖學院),被認為是歐洲大學的先驅。大學的功能,是「社會之諍友,亦為社會之良心」;大學的教化,成為改良社會和監察社會發展的指標。

無論中西方觀念,大學都非功利的機構,但現在香港不少學生,卻把大學視為職業的訓練場,把大學文憑視為找到理想職業的保證。這種功利思想的掛鈎,當就讀大學時,發覺畢業後的出路和個人的想像有差距,或者所就讀科系,因社會需求的改變,很多時入讀時是求職熱門科,到了畢業時卻沒那麼受歡迎,這在變幻快速的現代社會來說是正常現象。這種出路的供求失衡,是打擊就讀意欲的一個原因。

香港大多數的學生是透過聯招進入大學的。聯招制度是計算分數,高分的容易入讀熱門科系。但公開試高分,是否代表學生就對該科有興趣,這是很有疑問的。加上年輕學生,選科容易受社會風尚或家人及朋輩影響,在大學所讀科系,未必就是自己喜歡,甚至未必是自己有能力讀的。這當中的願望差距,如果大到影響學生繼續就讀的意志,中途退學也可能是解脫的一種方式。

更大的影響是學童經過12年的中小學高強度的學習培訓,體力和精神磨蝕甚大,可說是一種透支。曾經聽過有學生成功進入大學,但已失去了學習的動機。中小學學習目標尚有學能測驗或中學文憑試之類,但在自由學習、學問寬廣的大學裡泅泳,卻相反輕易迷失方向,意志力稍差,或對前景疑惑,或恐怕因學習借貸而負上一身債務,適時抽身引退或許更能逃避現實。

大學生退學多,這現象不好,人人都知。能如何避免,如何糾正年輕人的學習觀念謬誤,學生自己有責,他們的中小學老師,如何避免不斷施加教學壓力,也有相當責任。